今天我感觉到特别孤独,想写点什么,这是我在法国定居五年多以来,少有的一种状态。

两个星期前的某天下课时,天空开始飘雪。大片大片的雪,稀疏而轻盈。脑子里忽然冒出个词——“柳絮”。

想起在武汉时常青池塘边那一沿的柳树,记得曾读过,写过,也和过关于它的诗,却就是一句也想不起来。

雪越下越密,但一落到挡风玻璃上,即被抹得无影踪。我越看越感伤。于是把车停好,在漫天飞雪中步行去面包店,拿着法棍走出店子的时候,想起家里的米好几天前就吃完了,却不记得去买。

几天前的法文课堂上,老师解释词语时说:这个词是形容一个人会为别人着想,说话做事让别人舒适。我提笔想做中文注释,居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知道有个成语,偏想不起来,回家的路上也想不起来,做饭的时候依然想不起来,一顿午饭吃得寡味。

晚上洗澡时“善解人意”蹦出来了,十分喜悦地洗了个澡。夜里躺床上想重温这种喜悦时,“善解人意”不那么善解人意了!最近经常如此,寻不到合适的中文词语做注释!有时即便寻得一词,却写不出字!网络聊天的错字越来越多,除了马虎,经常是不知道选哪个字!

我到底遗忘了什么!

记得刚到法国的第一月里,每天晚上做梦,全是故人往事,除了家人亲戚朋友外,最多的居然是儿时村庄里的人:

小时候把我从家门口池塘底的泥巴里找捞起来的村民。

父亲的爱挑拨离间的表兄及他的女儿。

被日本人强奸过的同村四奶奶。

在汉正街偷东西被关了两个礼拜以至于家人要为其立衣冠冢的邻居。

躲在大路边树丛里冲过路女孩唱“大路上的姑娘真美丽”的小青年。

因嫉妒而经常欺负我的大女孩儿。

抱个脸盆吃擀面的男人。

常年红杏出墙的女人。

……

这里面很多人早已故去十几二十年,这里面很多人是我在武汉的二十年期间没见过没想起过也没听说过的!

我又到底记得些什么!

住在法国本土的五年多时间,每次来往于自己住的阿维尼翁和婆婆住的土伦的高速公路上,同行的人总会问我在想什么。

答案总是一样:家乡的丘陵(蜿蜒的公路,杂生的草木,黑黑的石头上,还有散落的平房......)。无一例外!

每次有人问及最想念的吃食,我会说一堆武汉菜名,可总有两样东西到嘴边又咽下:石臼里用木棍捣出来的糍粑和柴火灶头煮出来的锅巴粥!

从初中到工作一共生活了二十年的武汉,抵不过儿时生活了十三年的小村(其中七岁以前基本没有记忆)!

尽管前者我能讲述几天几夜,后者基本无话可说!

跨过沧海会忘却桑田!有什么敌得过遗忘?跨过沧海会记得桑田,又有什么逃得过记忆?

你以为遗忘的,都藏在你的记忆里;你以为记得的,在岁月里会慢慢淡忘。

看看眼前的景,我对自己说:善待身边的人,记得的就记得,遗忘的就遗忘!

真空

三月六日

于法属圣皮埃尔岛

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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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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