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图上看,瑞士位于德国以南、法国以东、意大利以北、奥地利以西,处在历史上叱咤风云的帝国中心。倘若看一眼瑞士国旗,不难发现它的独特之处:红色正方形旗帜中央,白色十字和每条边距离相等,好似一把量尺,恰到好处地维持着某种微妙的平衡。

我与瑞士的缘分,要从多年前说起。

出生在山城重庆的我,孩提时代最大的娱乐,就是和小伙伴们一块儿到家后面不远处的小山上玩耍。那时候起,驰骋于山间小道的畅快,登顶后眺望远方的舒坦,就已融入我的血液,随着时间推移不断加深;初中毕业赴川西的一次远行,让我领略了雪山的纯洁与神圣,此后,对山景的向往,像宗教般深入内心,一发不可收拾;大学时,在图书馆偶然看到一本旅欧学者写的书,书中关于瑞士湖光山色的描绘,配以精美的照片,是当时多次游历国内,自以为饱览大好河山的我所未见的。

从那以后,瑞士这个名字,在我脑海里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再后来,我逐渐了解到,瑞士不仅风景秀丽,还拥有良好的治安、知名的企业、优质的高等教育、便捷的交通、一人一票的选举制度……更神奇的是,瑞士境内超过60%为山地,资源缺乏,自然禀赋并不出众,却成为了最发达的国家之一。种种表象不断刺激着好奇心,我越发希望亲身前往这个中欧小国一探究竟。

几年的企盼,加上大半年的规划,我终于在今年夏天,实现这次期待已久的瑞士之行。

与邻国千丝万缕的联系,在四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演绎出朵朵奇葩。有人调侃:瑞士人是一群不想做德国人的德国人,不想做法国人的法国人,和不想做意大利人的意大利人凑成的。人口来源的多样性,使瑞士没有统一的官方语言,而是以德语、法语、意大利语和少数人使用的罗曼什语四种语言并行作为官方语言。全国也按照各地居民主要使用的语言,分为不同的语言区。

北部的苏黎世(Zurich)和西南角的日内瓦(Geneva),是德语区和法语区最大的城市,也是瑞士第一和第二大城市。

清晨,坐在日内瓦湖畔商场顶楼餐厅外部的露台上用早餐,虽然隔着防护网,依然挡不住扑面而来的美。近处造型典雅的古建筑和远处略施粉黛的青色山峦隔湖相望,被穿透层层云雾的阳光染成淡淡的金色。湖中心喷涌而上直向天际的大喷泉是此处的地标,为新的一天倾洒活力。

此刻,沉寂了一夜的苏黎世湖,正源源不断将湖水注入蜿蜒向北的利马特河,在河的东岸,奥顿咖啡馆刚刚开门营业。这间历史悠久的咖啡馆,受到过不少知名人士光顾,大物理学家阿尔伯特.爱因斯坦,也曾是这里的常客。推开厚重的木制大门,寻一处靠窗的位置,点一份煎蛋,配一杯本店特色咖啡,一坐就是一上午。

午后的日内瓦有些炎热,市民们或是呆在家中,或是来到湖边小道漫步,微风携着湖水的清甜吹过,解除浑身疲乏,湖面上不时冒出几只天鹅,“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悠然自得享受着生活。与市民相伴而行的,还有不少游客,往返于两岸的船只,将他们迎来送往。在这座城市,船只与巴士一样,都是公共交通的一部分。

苏黎世湖边上的公园,或许是打发下午时光最好的去处了,公园内绿得发亮的草地上,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的看书、有的聊天、有的踢球、有的烧烤、有的飞飞盘,更多的则铺一张薄毯,慵懒地横卧在上面,呼吸着泥土被阳光蒸发出的芬芳。身材健硕的小伙,面容姣好的姑娘,笑吟吟对着每一个过往的人,毫不吝惜自己的美。

倘若单看人口,40万人的苏黎世和20万人的日内瓦实在算不上大城市,放在国内可能连一些小县城都不如。然而,这两座人口相加不到一百万的城市,却汇集了大量财富。走在苏黎世和日内瓦街头,经常可以看到外表光鲜、造型靓丽的小汽车,法拉利、保时捷,还有些叫不上名的超级跑车也不罕见。苏黎世市中心不到两公里长的班霍夫大街,是众多银行总部所在地,被誉为“世界最昂贵的街道”,和纽约第五大道齐名;连接日内瓦湖岸两侧的主桥边,并列着瑞士两大手表品牌——劳力士、百达翡丽的销售中心,像是两座华丽的宫殿,走进去逛逛,高昂的价格令人咋舌。

也许是受相邻国家的影响,苏黎世透露出严谨的氛围,日内瓦浸染着浪漫的气息。离苏黎世湖畔不远处的山头上,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苏黎世大学隔街相望。和国内高校不同,这里的大学没有“校园”,而是一幢幢沿街的楼房,谁都可以参观。全民放假、商铺关门的星期日,走进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主楼,仍然能看到不少埋头学习的学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探究着所学领域的终极奥义;计算机和数学学院的师生们,利用课余时间搭建了活动室,成立了社团,沉浸其中,乐此不疲。一街之隔的苏黎世大学主楼,包含有上下两层、藏品丰富的博物馆和宽阔的艺术大厅;医学院楼道内的三个铁皮柜摆满了办公用品、信封和各式咖啡,不让学生为物资短缺发愁。“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在此学习,能够心无旁骛。正因为如此,苏黎世大学的医学世界领先,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多年在排行榜上名列前茅,有“欧陆第一名校”的美誉。

日内瓦老城,在瑞士建国前已存在,至今经历了数百个年头。沿着鹅卵石小道拾级而上,路过一幢幢光影斑驳、饱经沧桑的房屋,仿佛在过去的时光中穿梭。偶尔看到一家开门的酒吧,进去小酌一两口;或是在临街小店里慢悠悠挑选几件称心如意的纪念品,说不出的轻松惬意。最高点圣皮埃尔大教堂是一览全城的最佳观景台,花五元登上教堂顶部,眼前色彩艳丽、外观考究的老建筑群和郁郁葱葱的树林环抱而立,当中的日内瓦湖像是一块静待雕琢的璞玉,向欣赏它的人们展现着质朴无暇,让我想起唐代诗人刘禹锡的诗句“遥望洞庭山水翠,白银盘里一青螺”。此处,“白银盘”里“青螺”难觅,取而代之的是米高的舞蹈演员,在广阔天地间尽情表演。回程的电车上,我注意到车窗外一幢好似小说中魔法学院的建筑,邻座的大学生告诉我,这是一所小学,她还告诉我,本地几乎所有小学都是这样的。空荡荡的车厢中,突然响起悦耳动听的声音,昨日的流浪小提琴手再度亮相,为乘客们送上一首首婉转悠扬的曲子。

严谨的苏黎世,也有文艺的一面;浪漫的日内瓦,不乏精细的一环。傍晚,利马特河边最大的广场挤满了人,一年一度的免费歌剧活动在此进行,剧院中的门票早已售罄,大批观众围坐在电子屏幕前,看着剧场内的表演,依然津津有味;远处戴着墨镜的吉他手自弹自唱,吸引了数十人为其喝彩,在广场旁营造出属于自己的小小世界。日内瓦湖畔主要的购物街上,有全瑞士数一数二的军刀专卖店,看似平淡无奇的原材料,经过工匠们的精心打磨和组装,变成了举世闻名的瑞士军刀;街对面来自奥地利的水晶首饰销售商施华洛世奇,其中的饰品均为本地制作,质量与原产地相比更上一层楼。

点缀在两大城市之间的,是一连串小城市,洛桑(Lausanne)、卢塞恩(Luzern)是其中的代表。

从日内瓦出发,坐火车沿湖岸向东北行驶约五十分钟,就来到了洛桑。火车站上方的五环标志象征城市和奥林匹克的不解之缘,年中国男子米栏运动员刘翔在这里创造了当时的世界纪录。初到洛桑的早晨,外面下起了雨,我撑着伞步行十余分钟,一头钻进湖边的奥林匹克博物馆参观。外观并不惊艳的博物馆,内里的布置却十分讲究:地上两层、地下一层的展区,由上至下依次展示了奥林匹克历史文化、奥林匹克竞技、奥运村建设和人文关怀三方面内容,分别从历史文化、体育竞技和人文社会的角度阐述了奥林匹克,展现了其独有魅力。每一层琳琅满目的各类展品,将人们引入另一个时空,徜徉在历史片段交织而成的长河中,感受这一跨越百年的盛会带给人类的点点滴滴。令我印象尤为深刻的是二层和一层的两段视频,一段展示奥运会开幕式,另一段展示竞技场中运动员们的表现。超大宽屏的荧幕上播放的视频伴随耳机中的音响效果,将视频的内涵传递给每一个参观者,也让我为之感动。

走出博物馆,雨过天晴,灰暗朦胧的湖畔换上新颜。明媚的日光,和煦的微风,远处披着薄纱的山脉还有散落在大片绿色农田中的房屋,构成一幅西式风景画,如此巨大的反差不禁令人感叹大自然的奇妙。我放慢脚步,不时看到同样悠闲的游客,对着街边一座雕像作画的年轻画家和一群在滑梯上不知疲倦玩耍的孩童。生活在此褪去了厚重的外衣,焕发出青春活力与勃勃生机。

“欧洲最美城市”之一的卢塞恩,坐落在苏黎世西南方五十公里处,到达卢塞恩时已是下午六点。这是一座精致的小城,依山傍水而建,阳光为古老建筑的外墙涂上最亮眼的颜色。高处银白色城堡样式的酒店外,国旗迎风飘扬。穿城而过的小河,好似一条青绿色的带子,吸收了天地精华,为城市带来灵气。位于市中心将城市一分为二的卡佩尔廊桥,是欧洲历史最久的木桥,也最常出现在卢塞恩的风光明信片中。在方石铺就的街上走走,坐着喝一杯啤酒,看一眼水面成群的天鹅,仿若置身童话水世界,竟有“夫复何求”之感。

抵达卢塞恩的第二天,本想花一上午参观城中著名的狮子纪念碑,却在去纪念碑的路上阴差阳错走进一间商店。这间规模不大的店面里,主要销售明信片、军刀、冰箱贴还有一些当地特产。吸引我眼球的,则是正对店门的玻璃橱窗中摆放着的几只金色表盘、棕色皮质表带的手表,做工精美,颇具质感。瞅一瞅价签上的数字,再乘以汇率,即使按国内标准也不算贵,当即爱不释手决定买下,让售货员惊讶了好一阵。没想到戴上手表刚得意了一会儿,表带处的扣环就被手腕的压力撑至脱落,迫使我不得不返回将其修复。售货员耐心地看了看,将扣环重新装上,并向我示范了佩戴的要领,才算告一段落。半天的时间,花在这间小小的店铺中,让我对瑞士的手表行业有了更多体会——原来,瑞士不止会制造价格昂贵的高档表,也能做出物美价廉的普通表。

横贯欧洲大陆的阿尔卑斯山,绵延一千二百公里,傲然伫立于这片土地。法国最高峰勃朗峰,德国最高峰楚格峰,奥地利最高峰大钟山,均是这座山脉奉献给世人的精华;少女峰、铁力士山,在瑞士境内颇有名气。林林总总的山峰中,最广为人知的要属马特洪峰,它的高度并非第一,却因陡峭的山形,雄伟的身姿被认为是“阿尔卑斯之王”。美国卡夫食品公司生产的三角巧克力以它为商标,瑞士冰球队队服背面有它的身影,它也是我不远万里前来的初衷。

拜访马特洪峰,先得到达瑞士南部和意大利交界处的小镇采尔马特(Zermatt);去往采尔马特,需要在维斯普(Visp)转车。维斯普火车站寥寥几座月台间,一茬又一茬来自四面八方的乘客从城际列车走出,换乘通向采尔马特的专线。专线的红色车头驶出车站不久,我就领略到瑞士人在工程方面的高超技艺:路途中有好几处悬崖峭壁,火车在这狭窄的通道间,紧贴着依山而建的车道缓缓运行,像是穿行于山间的游龙。沿着铁道的轨迹,高大巍峨的阿尔卑斯群峰依次呈现。

采尔马特修建于沿着从阿尔卑斯群峰延伸出的河流两侧,若是步行,半小时就可以逛一圈。刚到采尔马特时恰逢我28岁生日,也是美国总统特朗普和朝鲜最高领袖金正恩在新加坡会面的日子。天公并因此未给予特别优待,将马特洪峰的身影掩藏在云雾中,不让这位王者以真面目示人,之后还带来了绵绵细雨。对于想一览阿尔卑斯雄姿的人,如此天气可谓糟糕。我没有急着上山,而是到小镇的街上转转,体味本地风土人情。

镇中心有一座横跨两岸的小桥,是全镇观赏马特洪峰的最佳地点。若是遇上好天气,数十人聚集在桥边,只为一睹它的容颜。桥的右边是登山者墓地,在其中走走,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墓地中,长眠着数位攀登马特洪峰殉难的勇者,也有个别因其他原因葬在这里。一排排整齐的墓碑仿佛一块块告示牌,墓碑的主人用生命向前来祭奠的人们诉说雪山之神的美丽与凶险、温柔与狂暴。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天空飘落,是上苍在为他们哭泣吗?出口处,一位小女孩的墓引起了我的注意:墓上方竖立的十字架上印有她的照片,照片中可爱小女孩天真无邪的眼神充满了对人世间的留恋;照片两旁刻着的数字显示,她生于年,卒于年。如果长到现在,该是一位和我差不多年龄,青春靓丽的姑娘吧?小小的墓前,摆放着数件玩具,是人们希望她在另一个世界幸福快乐。徘徊于此,我的心情越发沉重,终究没有留下任何影像,而是默默离开,愿逝者永远安息。

小镇虽不大,各种配套设施一应俱全:商店、超市、餐厅、酒吧、银行,满足了全镇人的衣食住行;镇上最大的教堂每到傍晚都会响起钟声,走进教堂,看到好些聚在一起做祷告的人,似乎想将内心的美好愿望留下;学龄儿童若是想读书,在镇里就可以实现,还有宽大的游乐场供孩子们玩耍。同国内略显偏远的雪山小镇相比,这座小镇和它所在的国家一样,“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与“马特洪峰”共用“马特”二字的“采尔马特”,则处处流露出与身后山峰的关系:商店中的纪念品大多以马特洪峰为标志;卖运动品的专卖店里一半以上是登山和滑雪用具;餐馆中的啤酒,玻璃瓶表面印有经典的三角形山峰形状;就连在此工作生活的人,也不乏慕名而来者。我所住的青年旅舍前台是一位英国姑娘,身为滑雪教练的她,毫不掩饰对能够来这里从事雪上运动的兴奋与快乐。她还用旅舍中的电脑连接山上观景台的摄像头,将实时画面反馈给我,作为判断是否上山的依据。

奇迹出现在即将离开采尔马特的那个上午,经过连续两天的阴云笼罩和雨水冲刷,小镇重新焕发出光彩。凌晨五点,整个采尔马特弥漫着雾气,但山顶摄像头传来的画面中,已经能清晰地看到马特洪峰顶端,连接着山尖的三角形峰体从下方云层中露出,与周围近似高度的山峰连成一片,蔚为壮观。我立即决定利用这仅有的半日,与马特洪峰来一次接触。

按照海拔不同,观赏采尔马特的观景台有苏内加(Sunnegga)、戈尔内格拉特观景台(Cornergrat)和冰川天堂(GlacierParadise)等。对镇上主要道路已经十分熟悉的我,来到火车站买了通往戈尔内格拉特观景台的车票上车。和一般火车不同的是,这趟火车的轨道中间有两条齿状的,与左右轨道平行的“齿轨”,因而被称为“齿轮火车”。橙色的列车从山脚沿着铁轨缓慢向上爬行,穿过树林间升腾而起的白雾,仿佛在云中行走。海拔上升到一定高度后,本地特有的黑面羊出现在眼前,安静地在山坡上吃草,引得车厢内一阵骚动。当列车冲破云层直面阳光和阳光下连绵的雪山时,车厢内的喧闹达到峰值。我想对于其中绝大多数人,都没有见过如此场面:天顶的太阳将毫无保留地热力射入每一个角落,环顾四周,不管从哪一个角度看,山头上都积满了雪。以前在国内看雪山,由于观景点离雪山较远,只能从整体上感受磅礴与神圣的气势;而在这里,雪山与人更为接近,雪山上的雪也更加洁白、柔软、细腻,像是少女鲜嫩的肌肤,透露出妩媚动人的气质。台湾来的退休夫妇,美国来的中年教师,欧洲各国来的青年男女,大家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共享这一刻。瞻仰、欣赏、拍照、留影,每个游客都可能会做的事,在这处人间仙境却多了几分味道。

下山后,雾气散去,遮遮掩掩的马特洪峰完全显露真容,在没有什么能高过它的镇上,更像是一位绝对的尊者,照顾着山脚下的众生。刚走下齿轮火车的我,又迅速走进去往苏内加的轨道车站,从山脚乘坐专门的轨道车到苏内加,全程只需4分钟。“苏内加”的名称是音译,意译的结果是“阳光普照的角落”。不得不说,这个名称十分贴切。一走出苏内加车站,灿烂阳光照耀大地,站在不远处山坡上,能够直面马特洪峰的王者之风。以前,我对山峰气势的理解与山峰的海拔高度有关,认为海拔越高的山峰就越加气势磅礴。而在苏内加多米高的观景台上,面前海拔米的马特洪峰所营造的庄严与神圣,竟让我有5年前在珠峰北坡大本营仰望世界之巅的感觉。广袤的天地间,人们被分散,空间的扩大带来了距离的增加,每个人都不必拘泥于日常生活中的条条框框,变得更加自由。他们有的徒步于清澈纯净的湖畔,有的从山顶骑自行车一路冲向山下,有的则坐在公共长椅上静静欣赏眼前的一切。更值得称道的是此地的环境保护,我对着地面打量了半天,竟只发现了自然生长的花花草草。

若是在国内看雪山,大多得到高原上去,长途跋涉对身心的冲击,使得人们在看见雪山真面貌时,往往带着几分崇敬,像是拜谒一位长者;而在这里,看雪山变得十分轻松,更像是问候一位朋友。短暂停留后,我恋恋不舍地离开采尔马特,和这位边境的守护者道别。

在瑞士乘坐公共交通出行,是非常舒适的体验:苏黎世、日内瓦这样的大城市自不必说,伯尔尼、卢塞恩等中小城市,也有发达的地面运输系统,全国唯一的地铁修建于海拔落差较大的洛桑。瑞士的公交车分有轨电车、无轨电车和普通巴士三种,一般有好几节车厢,由于整个城市人口不多,几乎不存在“挤公交”的现象。每列车都安装有液压悬挂系统,停泊的时候可以向路旁倾斜,车厢最下方折叠收起的脚踏板也随之伸出,方便乘客上车。若是来得稍晚,按一下车门上的按钮,车门就会自动打开,省去了和司机交流的麻烦。有趣的是,德语区和法语区公交车上的广播报站时只用各自语言报出站名,没有多余的话。不懂语言的外来人,可根据每节车厢上方电子屏幕显示的信息知道自己当前的位置。

城市之间的公共交通主要靠火车,瑞士的每个城市至少有一座火车站,乘火车往来于城市之间,就像在大城市里坐地铁一样方便。火车站有完善的票务、咨询、显示、导引系统,尽最大可能保证所有人能够在指定时间上车。月台上方悬挂的翻牌显示屏,会及时更新最近到来的列车信息。满是山地的瑞士,火车速度尽管无法和高铁相比,却也能达到公里/小时,两小时内就能贯穿全境。坐在宽敞松软的座椅上,车厢外不时出现五颜六色的村庄,好似大地上展开的画卷。最具代表性的图恩(Thun)和因特拉肯(Interlaken),只是匆匆而过,惊鸿一瞥,却令我记住了那一瞬的惊艳。

国土面积不大的瑞士,云集了众多国际机构,仅在日内瓦,就设立有世界卫生组织、国际劳工组织、世界知识产权组织、国际电信联盟、世界气象组织、世界贸易组织、国际红十字委员等总部,联合国欧洲总部“万国宫”和欧洲核子研究中心也在此安家。闻名全球的两大体育组织——国际奥委会(IOC)和国际足联(FIFA)总部,分别坐落于洛桑和苏黎世。遗憾的是,这些总部在我前去参观的时候,由于种种原因大门紧闭:万国宫前散落着合影留念的游客,主楼对面广场上代表残疾人的缺腿椅子高高矗立;欧洲核子研究中心封闭的铁栅栏里面,巨大的球形建筑象征原子,内部是进行相关科普的展厅;国际奥委会比较偏僻,费了好大劲儿才找到,因为要准备百周年庆典(国际奥委会总部年迁至洛桑,年为迁址周年),整个总部正在装修,看上去像个工地。苏黎世的国际足联总部内,几名青少年在足球场上练习美式足球,虽然同样吃了闭门羹,好歹有几分名副其实。我在苏黎世期间恰逢俄罗斯世界杯,就地取材在“FIFA”字样的标志牌前摆造型拍照,还顺道去山下酒吧看了场比赛。

博物馆和动物园为青少年提供了一处放松身心、接受通识教育的场所。瑞士的博物馆藏品不多,设计却十分精妙:日内瓦自然博物馆每个特定展区都密集摆放着与该展区有关的展品,配以特殊光影效果和详尽的注释,让人参观后意犹未尽;历史文化博物馆门口,工作人员统计着每名参观者的年龄等基本信息,并将数据收集、分析,帮助博物馆为吸引更多年轻人做出改进;苏黎世动物园和国际足联总部在同一片山头上,彼此相距不远,园内每一块斜坡都得到利用,被打造成观赏不同动物的区域,每片区域之间画着带动物图片的指示牌,引导游客参观。如仍感到不方便,可在门口领一份地图,地图中每一区域都标有相应动物的图像,非常通俗易懂。在这里,动物们避开了残酷的自然竞争,得到了很好的照顾。

想要在瑞士吃一顿美食,可谓有些难度。德语区仅有烤肠、啤酒拿得出手,法语区也不过芝士火锅,还不一定合国人口味。去餐馆吃一次则花费不菲。难怪留学日内瓦的博士生小徐告诉我他通常都去超市买食材,在宿舍做饭。我在采尔马特也碰到过顿顿吃泡面的背包客。但在瑞士生活,却比寻找美食容易许多:我不止一次听说,瑞士大部分工作每年会给4周年假,日常朝九晚五,很少加班;途中见到的人,无论是菜市场的商贩、鞋店的导购、小卖部的销售人员、开巴士的司机、执勤的警察、湖边纳凉的市民,都不急不躁,脸上充满淡定;去当地人家做客,房东的儿子是一名大学生,根据他的描述,大学虽然课业压力大,但时间安排灵活,自己可以在课余追求个人兴趣,做出一些成果。高度自动化的设施,保障了社会运行顺畅。除了智能的公交系统,火车站卫生间门口的收费闸机和兑币机代替了人工,快餐店也实现了全电子点餐,老旧教学楼木制大门上方先进的感应装置能根据人员出入情况即刻开关,非常方便。完善的机电一体化系统,将人们从简单重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有更多时间休闲,或进行创造。

是什么造就了今日瑞士发达的社会,瑞士人优质的生活环境呢?数百年前,这片土地上散落着一个个小村庄,大一些的聚集成部落。为了抵御周围异族入侵,不得不联合在一起,成为瑞士联邦的雏形。中世纪,除了山水一无所有的瑞士,派出自己的雇佣兵为他人卖命,战场上挺到最后一刻的,往往是瑞士兵团。年,梵蒂冈教会卷入政治冲突,名瑞士侍卫与进入教堂的德国、西班牙军队拼死搏斗,仅有42人生还。教皇颇为感动,至今仍受到来自瑞士卫队的保护。长年的战斗传统,打出了名气,也打出了作为中立国的实力。二战期间,凭借稳固的国防,瑞士在大国间游刃有余,未受战事波及,虽背上了为纳粹德国洗钱和提供交通要道的骂名,但从结果看,平稳给瑞士争取了大量空间,使全国能够集中精力增强自身优势,抢先占据产业链上游。中立的政治主张,使瑞士与周边和国际的风云变幻保有恰当距离,吸引各大企业、组织机构来此落户,困扰欧洲的难民问题也几乎没有对这个非欧盟国家产生影响。人类发展指数(HDI)、国民人均生产总值(人均GDP)、全球宜居城市等排行榜上,瑞士大都领先,成为小国发展的典范。

“幸福都是奋斗出来的”,祖上的拼搏,换来现在的荣光。直到今天,瑞士的人均工作时长仍居欧洲之首,除了平凡岗位上的普通人,高校里挑灯夜战的学子,街头开着豪车忙碌的富人,都为了更好的明天不懈努力着。

离开苏黎世机场的傍晚,看着玻璃窗外的班机起起落落,尾翼上的十字格外耀眼。即将分别的那一刻,我不禁浮想联翩:夕阳映照下的日内瓦和苏黎世、随着黑夜来临进入梦乡;洛桑、卢塞恩郊外的小河旁,乘凉的人们渐渐回家;阿尔卑斯连绵的雪峰之上,又留下了几人的足迹呢?短短数日,未能让我细致感受这里的方方面面,我却依然要感谢这个美丽的国度,伴我度过了一个宁静、美好、难忘的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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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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