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斯特是在哪里ldquo追忆似水年
年我在巴黎市政厅和让娜·莫罗(JeanneMoreau)举办了婚礼,因为莫罗是当时最受欢迎的女星,所以婚礼上来了很多名流,如雅克·希拉克,当时巴黎的准市长,婚礼的主持兼证婚人是电影导演阿仑·雷乃(AlainResnais)。他也是当初为我和莫罗牵线搭桥的人,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他妻子,也是法国作家安德烈·马尔罗(这位作家因《人类的命运》一书而获得龚古尔奖)的女儿,佛罗伦萨·马尔罗。 婚后的第一年,我们在她位于拉加尔代弗雷纳(LaGarde-Freinet)的别墅里度过了整个夏天。晚餐过后我和让娜会一起阅读马塞尔·普鲁斯特的小说《追忆似水年华》。她会先用法语读一遍,然后再给我翻译成英语。我慢慢地被小说的语言,复杂的叙事架构以及众多人物交织在一起的复杂关系所吸引。婚后的第三年,我和让娜都觉得两人间的文化隔阂消融了。虽然后来我和让娜的婚姻走到了尽头,但我对普鲁斯特的热爱却没有消失。后来我每天都会挑一部分来看,有时候只是看上两行,就像重温最爱的音乐片段一样。 这个习惯一直保留了10年。在这10年里,我看遍了普鲁斯特的全部传记和文章,熟悉了他的生活和事业。只可惜我没有多少同好,整个好莱坞除了我以外,就只有演员LouisJourdan(著名法国演员,后来到好莱坞发展)欣赏普鲁斯特的小说。Louis虽然在荧幕上总是以大众情人的形象出现,但他本人却热爱文学和音乐。在他晚年的时候我们相交甚密,每周我都会去他家里两三趟。年他去世时,留给了我一本Jean-YvesTadie写的普鲁斯特传记,上面有他的标注和随笔。 80年代末我又回到了巴黎,单纯是为了追随普鲁斯特的脚步,看看他小说里写到过的地方和他居住过的地方。虽然我喜欢的文学作品有很多,但我并不那么想去马孔多,看看《百年孤独》中布恩迪亚上校被执行枪决的地方,也并不想去东卵镇,看一看盖茨比凝望绿灯的地方。但在看过普鲁斯特的作品之后,我醉心于小说中那些对生活细节还有动人瞬间的描摹,这让我忍不住想去这些瞬间发生的地方亲眼看看。 虽然现在已经不可能再去狄更斯小说里的伦敦游览一番,但是普鲁斯特小说里的世界却仍然存在,和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并没有太大区别。尤其是普鲁斯特幼时曾经去过的伊利耶尔孔布赖(Illiers-Combray),这个地方在他的小说中也经常出现。所以前往当地对我来说,就像游览历史遗迹一样。就像去林肯纪念堂不一定能让你更了解林肯本人,但是会让你了解他所代表的东西。虽然我不认为普鲁斯特的小说是自传性质的,但我希望在亲眼见过他的灵感来源之后,能帮我更深刻地去感受伟大小说对现实的转变力量。 寻迹之旅从我住进巴黎丽兹酒店的马塞尔·普鲁斯特套房开始。这里曾经是酒店二楼的一间私人餐厅,普鲁斯特经常在这开小型的晚餐会。普鲁斯特曾经和丽兹酒店的总经理是朋友,这位经理也差不多就是他小说中艾梅先生的人物原型。套房的屋顶有立体效果的天空装饰,正中央是一盏枝形吊灯从屋顶所绘的蓝天白云中优雅地垂下来。房间里的家具比较简单,大多数是路易十五时期的复制品。 这里对我来说宛如圣殿,就算时过境迁,很多东西已经和普鲁斯特所生活的年代不符(比如桌子上的那个巨大的电视就十分跳脱),但对我来说仍有着强烈的感染力。酒店的客房经理告诉我,这间套房一直是预留给普鲁斯特的。普鲁斯特在从因哮喘而久卧病榻之后,会偶尔离开他在奥斯曼大街号的家,来这里透口气。毫无疑问,普鲁斯特很多小说的灵感都来源于在这和别人的谈话。他对小说人物的内心世界永远满怀好奇,总能捕捉到被常人忽略的细节。 诞生了众多文艺名人的中学 我乘坐巴黎地铁到Saint-Lazare站,出站走了没多久便来到孔多塞、中学。年,时年11岁的普鲁斯特在此就读,直到年毕业。这所中学曾经走出过数以百计的名人,比如后现代派画家皮埃尔·博纳尔和亨利·德·图卢兹-罗特列克;著名作家大仲马和小仲马,以及摄影师亨利?卡蒂埃?布列松。 这所学校建于18世纪,前身是一所圣方济教会的修道院。我穿过一个巨大的蓝色门廊,两边各有一个托斯卡纳风格的柱子,进入了一座有双重斜坡屋顶的二层建筑。我来之前没有预约,进门之后就遇到一个穿着得体的中年女人,自称是这所学校的档案管理员,她小心地向我问道:“需要帮助吗?” “你知道马塞尔·普鲁斯特曾经在这所学校上过学吗?”我轻声问道。 我的羞怯让她觉得很好笑“你肯定是美国人,”她说道。在我尴尬地承认之后,她的态度转为怀疑。 “你怎么会对马塞尔·普鲁斯特感兴趣呢?” 我说自己受到了他作品的鼓舞,所以想要了解跟他相关的一切。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找本传记来看呢,肯定有英文译本的。”于是我告诉她自己已经读完了所有关于普鲁斯特的作品。 “这样还不够?” “我还是很好奇。” “你是作家?” “不是” 她继续问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我告诉她自己曾经是个电影导演,但并不打算拍一部关于普鲁斯特的电影。 她上下打量着我,以为我在跟她开玩笑。不过她最后还是确定我并没有开玩笑,因为我能感受到她认同的态度。她问我:“你要看看他在校的时候写的作品吗?”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虽然我来之前并没有明确的期待。她转身出门之后,我来到操场上等她回来,那里有些学生在踢足球,还有一些在三五成群地聊着天,也有人在独自看书。 她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沓大概有一英寸厚的影印文件,满脸自豪地递到我面前。“这是他的一些作品。现在大部分都保存在国家图书馆,但有些的备份还在我们这里。” 那是普鲁斯特在13岁时写的一些短篇故事,还有用拉丁文或者希腊文写的生物和化学的论文。在最后一年的成绩单上,我看到哲学老师阿方斯?达尔吕(AlphonseDarlu)给他的评价:“他的刻苦程度已经达到了人能承受的极限。”他当时应该没想到这个年轻人,日后会成为举世瞩目的小说家。他的评价和这个学生最终的成就相比,或许只能算是无心的恭维,甚至算得上是一种否定。我再次感谢了那位管理员,并且跟她握了握手。“这些材料其实没什么好研究的”,她笑着送我离开。 普鲁斯特在巴黎的公寓 这座5层的公寓位于奥斯曼大道,普鲁斯特在年搬到这里,总共住了13年。他和朋友说这个公寓里空气很差,邻居又“丑”又吵闹。即便如此,他那间位于二楼的公寓对他来说也是意义非凡的。当年,普鲁斯特的舅姥爷是这栋公寓的房主,幼年时期普鲁斯特曾经在这和家人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他的舅姥爷去世10年之后,普鲁斯特又重搬进了这栋公寓,在这里他开始搜寻之前的记忆,将自己家人和朋友的故事整理并记录下来, 当我在绿树成荫的奥斯曼大道上寻找曾经的公寓楼时,发现这里早已面目全非,变成了一家挨一家的国际银行。区主任的办公室曾经是普鲁斯特那栋公寓楼中的沙龙。虽然现在这里设施齐全,装饰得体却魅力尽失。失去用武之地的壁炉上挂着一面普通的镜子,墙面被刷成了单调的白色,上面是随处可见的庸俗壁灯。 房间现在的使用者气度不凡,衣着光鲜,人也非常和善。他被我的“朝圣”活动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他对这个房间之前那位著名的房客十分了解,并且很抱歉当初没有保留符合普鲁斯特审美的装饰。他办公室里惟一的一件艺术品是一幅《马塞尔·普鲁斯特肖像》的复制品,就挂在办公桌后面的墙上。这幅画的原作收藏在巴黎奥塞美术馆。普鲁斯特在这里居住时,这间沙龙就在他卧室的隔壁,卧室的墙面有软木装饰,他伏在膝头写小说时就躺在一张黄铜大床。而如今这些都已经不见了。 虽然如此,玛黑区的卡纳瓦博物馆(MuséeCarnavalet)却还保留着一些卧室原来的家具,并且复原了卧室曾今的样子场景,让我今天还能有幸一观。这家博物馆曾经是一处私人宅邸,建于16世纪,后被改造成为一处纪念巴黎历史的博物。在博物馆的一个狭窄角落里,摆放着普鲁斯特卧室里的家具,包括一个五扇的中式屏风,一把父亲传给他的天鹅绒扶手椅,还有一张通常用来堆放书籍的书桌。他把自己的笔记本和素材都放在床边的一张老花梨木茶几上。另外还有两张桌子被随意摆放在这个局促的角落里,其中一张是他用来放早餐盘的,大多时候盘子里都放着牛奶和牛角面包。 以前的奥斯曼大道公寓房间宽敞,但是家具很多,双层玻璃窗上的蓝色绸缎窗帘总是拉着的。卧室的床罩也同样用的蓝色绸缎,头顶上的枝形吊灯在普鲁斯特工作时从来不会被点亮。我在头脑里模拟着把博物馆那些家具摆放在一间大房间里的样子,仿佛感受到了普鲁斯特身处其中,独自将自己的回忆和想象记录下来时的那种孤独。 普鲁斯特笔下的小镇,从这里开始 年普鲁斯特百年诞辰的那天,伊利耶镇上的人们决定将他小说里的地名孔布赖加在镇名上,从那之后伊利耶就被称作伊利耶尔孔布赖。我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什么地方能像这里一样,和小说里虚构的地方如此相似。从巴黎开车到伊利耶尔孔布赖大概需要2小时,到了之后可以远远地看一看圣夏克特级(Saint-Jacques)教堂,它笔直地矗立在那里,像个卫兵一样。这里就是小说中圣希莱的原型。 目前伊利耶尔孔布赖镇上大概有名常住人口,这和普鲁斯特生活的年代的规模差不多。普鲁斯特和他弟弟罗伯特出生在巴黎西部的奥图镇,可惜那里的故居早已经被拆毁了。 我在到达伊利耶尔孔布赖之后。才真正接近了普鲁斯特的世界。他在童年时期曾3次来到这座小镇,这里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在伊利耶生活的日子里,傍晚的时候马塞尔和他的弟弟罗伯特·普鲁斯特,还有两人的母亲让娜及父亲阿德里安·普鲁斯特医生会在吃完晚饭之后,绕着居住的附近走上一圈。从位于阿米奥(Amiot)的家中出发,他们沿着小说中提到的梅雷格利斯小路一路向南来到当松维尔(Tansonville)平原,普鲁斯特小说中斯旺一家就住在这处平原上。如果他们沿着另外一条路,顺着Loir河走,就是今天所说的盖尔芒特小路。这两条路的名字,来源于普鲁斯特对生活中的种种多样性和可能性的比喻。 在这样美丽但平凡的背景下,普鲁斯特在自己的小说中营造了一个淳朴的世外桃源。伊利耶附近的各色小镇,乃至整个法国成百上千个村镇都成了孔布赖的原型。总体来说,他对孔布赖的描述是源于童年在奥图生活所留下的记忆。他生活过的地方后来都成为他源源不断的创作源泉。就如荒谬派剧作家塞缪尔·贝克特所说,“普鲁斯特的世界是来源于茶杯的。” 在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极力想把孔布赖描述成普鲁斯特所在的那个时代的样子。虽然现在镇子的风貌和当年相差无几,但我这次探寻的目的却和当时的建筑关系不大。我看到了卧室门外的光线昏暗的走廊,还是孩子的普鲁斯特也许会在那等待母亲的晚安吻。我还看到了朱尔叔叔花园里的山楂花,花园修在一个被普鲁斯特称作“帕卡巴纳”的地方,那里“有很多的小教堂”。 可惜他作品中的魅力并没有融入到这里的公园和小路之中,我在绽放的花朵和镇子上的教堂,甚至是居民的建筑里并没有看到他小说的影子。一切只存在于一个人对周边事物天才般的感知能力之中,这种天才的能力使得他作品的魅力直达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深处。 普鲁斯特带给我们的启示,就是要在看似平凡的日常事物中发现美好;让我们明白生活本身就是上天赋予的礼物,我们周围的所有人都值得去观察和欣赏。 反正人们早晚都会发现这一点。 《NYTTravel新视线》源于《纽约时报》, 是《纽约时报》在全球范围内 首本独立发行的旅行杂志 《NYTTravel新视线》邀请全世界 最专业的记者和行业专家, 从文化的角度去解读目的地, 呈现最独到的旅行指南和行业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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